192 酒里有毒

“我知道,我并不喜欢你,兰哥哥。”轩辕恩淡淡打断他。

水勤兰一愣。

“我不喜欢你,至少,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。”她低语,樱唇还是抿着那数人摸不着头脑的浅弧,她睇着他,迷蒙的眼神却好似没将他看在眼底,而是注视着他看不到的远方。

“我只是希望你看重我而已。”她轻声道,“我晓得,只要我一日身系天水的未来,你就会一直疼我宠我,不会抛下我。”她拉起他的手,让那微微粗砺的掌心摩挲着自己柔嫩的颊,“所以我决定?我会好好担起一个皇女该负的责任,不让你失望。这样,我在你心中,就永远会是第二位,永远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了。”

最后一句话,好轻好轻,彷佛风中一根跌落的羽毛。

那片羽,是从一只来不及飞往南方避春的大雁身上剥落的,牠为了追上自己的同伴,奋力扑翅,折断了羽,在雪夜里孤寂地飘--不知何故,当她如此说话的时候,水勤兰脑海里彷佛出现了这么一只落单的大雁。

他震慑地看着她,心像被人挖去了一块,顿时空落。

“我希望你心底一直有我。即使我们再也不能常相见,希望你也能一直像如今这般时时挂念着我,行吗?”她笑容可掬地问。

她怎能这么笑?为何还能笑得如此明透、如此清澄,宛若祭坛上那颗能映照出这红尘俗世的水晶球?

她笑得令他……不知所措。

水勤兰陡然别过头,不敢再看她。

正巧,一个典侍巫女来到他座前,捧高托盘,呈上两杯从祭坛神桌上取下的圣酒。

这圣酒按规矩是要进呈给天水国的君主,如今因为皇女尚未正式登基,因此由摄政王与皇女各领一杯,以酬天神对天水之爱顾。

水勤兰轻吐口气,借着接过圣酒的动作,掩饰震撼的神色。“让我们共同举杯,感谢大神恩典,也祈求水火两族在照神旨意联姻后,天水能永保安康!”他站起身,扬声道。

轩辕恩亦跟着起身,接过巫女呈上的另一只水晶杯,学着水勤兰的动作朝贵族百官们礼敬一巡,接着仰起头……

酒里有毒!

苍沉夜色下,野兽快马加鞭,不要命地往王宫内狂奔。

漫天飞雪,迷蒙了他的视界,骏马声声哀嘶,显是奔波几天已疲累不堪,可野兽仍是疯狂地催赶着。

他必须快点回去,得赶在她喝下那杯酒以前回去。

他不能想象她中毒的景况,若是她果真性命不保,怕他也难以苟活。

他是那么那么喜欢着她啊!从初次见到她开始,便钟情上了她,为了亲近她,占有她,他辗转回到天水,认贼作父,对那个男人的命令百依百顺,只为守在她身边与她长相厮守。

虽然他明白,她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,但深种在心底的情根已无法拔除。

这次回风城,义父告诉他,那些长老们准备在春祭时对她下毒,他惊慌莫名,在义父的吩咐下连夜赶回水都,阻止悲剧发生。

他发了狂地挥鞭,马儿遭他催出了血,他也同样神晕目眩。

终于,在他气力放尽以前,他赶回了王宫,凭着一口刚硬的倔气,飞檐走壁,来到天神殿外的广常

广场上,一片空****,唯有宫女仆役仍安静地做着最后的收拾工作。

已经结束了?他惶然。她已经喝下那杯酒了?

野兽惊惧不已,一阵疾行,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御书房。

水勤兰果然在那里,一见野兽,俊眉讶异一扬,还来不及搁下看到一半的奏章,野兽已嘶声开口--

“她……皇女喝了圣酒吗?”他气喘吁吁地问,大汗淋漓,脸色苍白,话语方落,人已一阵摇晃。

“你怎么了?野兽,没事吧?”水勤兰一惊,赶忙起身扶住他。

“那酒里……藏有剧毒。”野兽喃喃,紧抓着水勤兰臂膀。

“什么?!”水勤兰一震、

“皇女……究竟喝了没?”

水勤兰深思地看着他焦急的神情,好片刻才缓缓开口,“她没喝。一个姓千的女大夫抢着要喝那杯圣酒,因为她救了月儿一命,所以月儿就答应把酒赐给了她。”

她没喝?野兽脑海一片空白,一时间还抓不着这话的含义,好一会儿,他才恍然领悟,嘴角宽慰地扬起。

“没喝就好,没喝就好?太好了?真好。”他微笑着呢喃,怕是连自己都没弄懂自己说些什么。

一向冷静寡言的他竟如此失态,让水勤兰着实感到愕然,他敛下眸,不动声色地扶他坐上座椅,又亲自将自己的茶端给他。

野兽连喝了几口,总算稍稍定住了心神,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。

水勤兰这才沉声问道:“你说那酒里有毒?”

“嗯,是七日夺魂散。”野兽气息粗重地解释,“中毒后冷热交织,五脏六腑俱毁,七日内必死无疑。”

“这么猛烈?”水勤兰下颔一凛,思及水明月差点喝下穿肠毒药,亦是不由自主地心惊。“究竟是谁非要皇女性命不可?”

“是那些长老们。我途经风城时,顺道回去一趟,无意中听见他们在商量。”

“是父亲他们搞的鬼?”水勤兰瞇起眼,眼神如风雨欲来,阴晴不定。“他们居然拿月儿的性命开玩笑?他们不晓得一旦月儿中毒,情势反而对我不利吗?这是想帮我还是害我?”

“不,你别误会,”野兽急忙解释,“对皇女下毒并非义父的意思,是那些长老们自作主张,义父得知以后把他们狠狠训了一顿,还特意命我赶回来阻止。”

“这些人真是成事不是,败事有余!”水勤兰冷冷一笑,沉吟半晌,忽地问道:“对了,我托你调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?”

“这个嘛。”野兽喘厂口气,缓声道,“我循着当日皇女遇刺的地方追寻而去,找不着曾见过皇女的人。我想皇女当时应该的确掉落了山涧,没再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。”

“真是如此吗?”水勤兰若有所思地接口。

“你……还是怀疑她?”野兽颤声问,眼底闪过一丝脆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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