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皇女的心思

永康公主府。

朱效茹刚把崔元给送走,随即回来到内院,凉亭内德清正在刺绣,旁边的宫婢都远远立着,免得打扰到德清的清静。

“皇姐这是作何去了?”

德清见到朱效茹回来后脸上还带着些许难以捉摸的神色,不由好奇问道。

朱效茹道:“我把你姐夫送往山东。”

“啊?”

德清惊了。

姐姐这是什么操作?要和离?

朱效茹笑道:“是张家老二派人来通知,说是要去山东处理一件案子,问问你姐夫是否同行,你姐夫犹豫是否该去,我就鼓励了他一下,让他赶紧出门。”

德清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
或许是因姐姐提到了张延龄,她停下手上的绣工,似有所思道:“皇姐你还真放得下心。”

朱效茹道:“这有何不放心的?据说张家那厮此行山东拉了几百人的队伍,不就是政治地方上的几个小鱼小虾?身为皇亲国戚的总该有为朝廷做事的觉悟,连咱自己人都不做,靠谁来做?”

“皇妹啊,以后你也该这样,让你的驸马多去办事,这样咱姐妹也有更多的时间聚在一起叙叙家常。”

德清摇摇头,显然不太赞同朱效茹的说法。

她心说,怕是你抽出空暇,也不是为了跟我叙话吧?

“却说张家老二,最近可真是风光无限,将工部的刘老尚书气到吐血,屡屡朝堂上发疯,那些儒官一个个都想捏死他而不得,全靠皇兄对他的信任,此等人在朝中也走不长久……”

朱效茹因为跟张延龄打赌输了的事,一直耿耿于怀。

还没到兑现的时候,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去兑现。

一千引的盐引就足够让她喝一壶。

德清道:“他能为朝廷做事,手段如何其实不重要,至于刘老尚书吐血,或许是太执拗想不开……”

朱效茹听到妹妹的话,稍稍一愣。

“皇妹啊,你一向是以孝义礼法作为立身标准的,在这件事上你不该支持朝中那些儒官老大臣吗?怎么……听你的意思,是要为张家老二强辩?”

朱效茹早就发现妹妹对张延龄的态度有所改观,之前旁敲侧击多次,妹妹早就有防备,让她“无从下手”。

现在突然提到张延龄在朝堂上的作为,听到德清有意无意为张延龄说话,更印证朱效茹之前的想法。

妹妹有古怪!

“我……我哪有?我不过是随便评述一番……皇兄对他不是很信任吗?”

“是吗?”朱效茹的眼神中充满了狡黠。

德清道:“皇姐你不是也信任他吗?否则你干嘛要让姐夫跟他一起去山东?”

朱效茹被问得一怔。

妹妹几时也学会这么针锋相对跟人犟嘴?

学坏了。

“我把你姐夫送去山东,是因为……算了,跟你说也说不明白,总之他不在家里,我还能清静几天,这女人要是成婚之后,一天天的还是怀念当初小姑独处的时候,所以当姐姐的有时候也羡慕你。”

“那姐姐还让我嫁人?”

“该嫁还是要嫁的,老姑娘家家的让人看了笑话,总之有些事局内人不好对局外人形容,等你真正成婚有了自己的府院,也进了这局之后,或许咱俩再说,就不必还需要解释什么了吧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别岔开话题,你对张家老二到底怎么想的?皇妹你不是还想跟他联姻?”

朱效茹开始咄咄逼人去追问德清的感情意向。

德清赶紧否认:“没有的事,他都要跟林家女成婚,听说这次他也是为林家的事去山东……”

朱效茹笑道:“呵,还说你不关心张家老二的事?他的事我都不清楚,你好像比我知道的更多。”

“皇姐……”

“林家女本来是要跟他成婚的,但现在听说人都被送到他府上做妾,此等人见利忘义便就是个无耻小人,还是少惹为妙,这次他去山东目的到底是为何还真说不准,不过皇妹要是嫁给他的话,也不是不可……”

朱效茹本来严词对张延龄抨击。

但一番话才说了一半,就有转向的意头。

就好像精神分裂一样,一边劝说妹妹不要跟张延龄联姻,一边又觉得妹妹跟张延龄联姻也是可以的。

反对是站在姐妹情的份上。

最终她的“理性”告诉她,舍得妹妹一身剐,等张延龄成了自己的妹夫,一千盐引不用还不说,还可能会从张延龄那捞更多的好处,自己就能跟着“妹夫”沾光。

从这点上来说,朱效茹也是自私的。

德清一脸黯然之色道:“皇姐别消遣我,最近我一直在研读道经,从中感悟颇多,我听说唐朝时的皇女,多出家为道女梳发不嫁,或许那才是皇家女应该有的归宿……”

“啊?皇妹,你可别乱想。”

“我没有乱想,只是读道经后有所感悟,女人嫁与不嫁真有那么重要吗?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更想追求一些平静的生活,总之多谢皇姐你关心,就算我真的不嫁,以后我们姐妹感情不会有变化,到时可能我会游历四海……”

朱效茹听着妹妹的那番憧憬,说明妹妹已思虑此事很久。

危险的征兆。

唐朝时女子遁入道门,更多是避嫁,连皇室女也不例外,但要说唐朝的士风之开放,再跟大明眼下对女人讲求三从四德的现状相比……那能比吗?

就算你是长公主,你想当道女就当道女的?皇室怎么给天下百姓做表率?

“皇妹啊,此等事你可要思虑慎重,皇兄必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,再者说来这世上的好男人那么多,你也没必要这么早就看破红尘吧?算了,当姐姐的少说为妙,免得回头再被人以为是我挑唆你这么做的,我对你的想法可完全不知情……”

……

……

京师,崇文门外。

张延龄见到了一脸狼狈之色的崔元。

崔元此行只带了两名打下手的小厮过来,本来张延龄都以为不用等崔元,因为这么辛苦的差事朱效茹应该不会放人,他自己都没亲自登门去请,只是派个人去通知了一声。

谁知崔元还是来了。

不但张延龄觉得意外,好像崔元都没看懂妻子的操作。

他是莫名其妙被人推着上马车,连细软都未来得及好好收拾。

“崔兄?”张延龄过去迎接崔元时,发现崔元还在怔神中。

崔元这才留意到张延龄,眼神中突然也就有了光彩,好像张延龄才是那个能给他踏实感的人。

“建昌伯,您……还好吧?”

崔元下了马车之后,讷讷都不知该启个什么话题。

挺精神的一个人,也是年轻士子中的典范,本来不尚公主的话,或许还能在科举上大有作为,结果……

活生生被朱效茹折磨成一个书呆子。

张延龄也从崔元身上感受到,找妻子一定不能找强势的,否则大好青春拥有无限未来的“后浪”,就会被逼成崔元这副模样。

“崔兄,没想到你还是来了。有些事,咱马车上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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